西藏和平解放前,噶厦政府曾于民国17年(公元1928年)从国外购进一台125匹马(合90余千瓦)的小型水力发电机组,在拉萨市的北郊夺底沟修建了一座木石结构的四柱藏式房子作为发电站厂房。时有电站工人8名。该机组运行到1943年,因机器老化,已不能维持正常运行。到1946年,机组出现严重故障,被迫停止运行,不久电站被水冲毁。
西藏和平解放后,1952年驻藏人民解放军曾派出技术人员准备修复夺底旧电站,以作照明之用,但因机器过于老化、锈蚀严重,尽管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始终未能正常运行发电。
1954年十四世达赖喇嘛丹增嘉措和十世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赴首都北京出席当年9月召开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根据他们两位的提议,国务院于1955年3月决定:在拉萨建一座小型水力发电站。中央有关部委接受任务后雷厉风行,迅速组成41人的西藏工程勘察队进藏开展工作。勘察队的电力组和水利组于4月中旬到达拉萨,对夺底、献多、羊八井三处可发电的地点进行勘测,经过评估论证,建议在夺底沟修建电站。中共西藏工委和噶厦政府批准了这个方案,并联合成立了拉萨电厂领导班子,西藏地方政府委派四品官唐麦·顿堆次仁任电厂厂长,中共西藏工委任命县级干部马守廉为副厂长;同时决定派9名藏兵保卫电站(电站4名、水坝5名),藏兵的待遇,每人每天大洋一元,由电厂支付。
电站的水工建筑由中央交通部第一工程局承担,勘测设计由国务院西藏工程勘察队承担,机器、电气安装由中央发电总局机电安装公司承担。电站工程于1955年4月21日破土动工。由于建站的时间紧、任务急,采取边勘测、边设计、边施工的办法进行。
夺底电站装机三台,单机容量220千瓦,共660千瓦。这在内地农村尚属小型,但由于它的特殊地位,身价不同凡响——电站的三台发电机和三台水轮机由国务院下达指令性任务,发电机由上海电机厂制造,水轮机由重庆水轮机厂制造,这两个厂家非常认真,制造出来的产品,既规范又美观耐用,运行30多年,从未出现大的问题。夺底电站的水工建筑和电气设备都是按较大的正规电站设计的。水工建筑包括堤坝、首部枢纽、溢洪闸、冲沙闸、灌溉闸、引水闸、引水渠道。拦河堤坝长27.3米、宽15.7米、高10米、设计蓄水8000立方米,引水渠长2.3公里,全部用水泥块石浆砌。电站设计水头125—132米,设计流量0.27立方米/秒。电气设备有:仪表盘、继电保护盘、高压油开关盘、同期半自动操作盘等。电站的建设是在中共西藏工委财经部的直接领导下进行的,夏仲远部长很重视电站工程建设的质量,对设计、施工、安装作了认真的审查和检查,并提出了严格的要求,始终严把质量关,因而,电站的水工建筑和机电安装都达到了设计标准。
1956年10月1日第一台机组试运行,12月三台机组安装完毕,直到1957年10月1日正式供电。拉萨电厂的供电范围分两大部分,第一部分;达赖喇嘛驻地、噶厦政府官员驻地、拉萨市的贵族家庭,布达拉宫、罗布林卡,且均属保证用电范畴。第二部分:中共西藏工委机关及下属机构、自治区筹委会机关及下属机构,西藏军区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及拉萨驻军驻地,自治区邮电局、西藏日报社、自治区人民医院,西藏军区总医院等也都是供电的保证单位。为了扩大政治影响,还给一部分市民和商人安装了电灯。
从电厂正副厂长的配备、藏军负责电厂的安全保卫工作的安排中可以看出,这个电厂不言而喻是属于统战性质的。由于种种原因,前两任副厂长都在统战工作方面出了点小问题。1958年3月,我被调到拉萨电厂任副厂长。我本不懂电,此前我在中共黑河分工委任统战部副部长,上级交代时也讲得清楚,到电厂工作,统战和业务并重。当时,电厂的工作环境较为复杂。厂长唐麦·顿堆次仁平时住在他自己家里,每周星期一的上午来厂参加办公会议,听取生产上工作上的情况汇报,然后,布置下一周的生产任务和行政工作,会后由我来组织实施,厂里如若出现大的问题,临时请厂长来厂研究解决。1958年冬天,我遇到一次较为棘手的问题,唐麦奉西藏地方政府的指示,在办公会上提出一是扩大中小贵族用电,二是藏币厂要扩大用电并要切实保证,因此事远超出我厂的发电能力,办公会上未能解决。考虑这是个较为棘手的问题,接受前两位副厂长的教训,我未敢擅自作主,请示了财经部的领导。部领导决定让我在办公会上摆出供电负荷情况,660千瓦的容量已带满,冬春季节有半年的枯水期,枯水季节还要限电。要增加新的供电用户,必须削减原有供电用户,请厂长决定。唐麦是从印度的电力学院毕业的,对发供电方面的情况都很清楚,供电的都是重要单位和个人,削减哪家他也不敢贸然提出,因而,他提的两个问题也只能搁下了。
我1958年3月到电厂任职不久,西藏各地叛乱消息逐渐增多,形势日趋紧张。一个突出问题是,建电站时未建围墙,一旦出现敌情,电厂无法防卫。经了解,未建围墙的原因是电站与施工一方签订合同时没有写明修建围墙,更主要的是,电广和施工方关系紧张,施工方拒绝建围墙,留下的这一棘手问题要我来解决了。经请示,西藏工委财经部同意给财经拨款,但建筑力量得自行解决。在这时间紧迫的关键时刻,我们急中生智,先从内地在西藏采石的临时工那里订购石料,又和西藏交通局联系,他们的房建队很支持,给一个排的施工队,经过一个月的紧张施工建了围墙,四个碉堡,沿围墙挖通了交通壕,正准备修大门时,1959年3月20日凌晨3点,叛乱分子向我拉萨市各军政单位发起了进攻,我们事先用铁蒺藜做好的大门屏障在防御上起着重要作用。
夺底电站离拉萨市7公里,是一个孤立的据点,背靠大山,易攻难守。叛乱分子一旦进攻,无人支援,全靠我们自己。我们的有利条件是:围墙碉堡已修好,交通壕贯通全厂区。电厂的防卫力量有:电厂一个基干民兵班,当雄机场治氧站一个班(长期住在电站治氧)房建队修围墙的转业兵两个班。装备较好,有四挺轻机枪,十来支冲锋枪,其余为步枪,子弹、手榴弹配备充足,一旦战斗打响,由我统一指挥。
3月20日凌晨3点,叛乱分子向拉萨市内党政军驻地进攻的枪炮声传到夺底电站后,我立即和民兵团长通电话,讲话间电话突然中断,随之,全厂电灯熄灭,接着又听到围墙外边的流水声,这表明水坝已被叛匪有计划地破坏。在这紧急时刻,我当即决定派车间主任向国良带4名基干民兵收缴在大门口“保卫电站”的4名藏兵的枪弹。为防止打开大门屏障时,我们在门口组织两个投弹组,两个炮楼的机枪作好交叉火力射击的准备。这时我们和上级失去一切联系,只能严阵以待,然而,一直等到战斗结束,电站未受侵犯。叛匪破坏了电站的水坝,破坏了从夺底沟到拉萨市沿途7公里的输电线路电杆以及拉萨市区的大部分电杆,为什么没有进攻电站?事后得知,叛匪司令部决定,让藏军四代本派一个营的兵力攻打电站(四代本驻地离电站3公里),送信的人被我解放军抓获,信未送到,因而电厂避免了一场战斗。
拉萨的枪声刚停,我带着一个班的武装,到距离电站2.3公里的水坝,检查被破坏水坝的情况。管水坝的两位藏族工人介绍水坝破坏经过:拉萨的枪声响起后,叛匪来到了水坝,持抢威逼他们两人把水坝破坏掉,他两人讲,只要把三个闸门提起来,把水库里的水放掉,电厂就没法发电了,叛匪逼着两位工人,把三个闸提起来,把水库里的水放掉,亲眼看到电站的电灯全熄灭才走开,水坝就是这样被“破坏”了,我们把三个溢洪闸开放下来蓄水,很快恢复了发电。
拉萨市的叛乱平息后,随即成立了拉萨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军管会给我们拉萨电厂两大任务,一是命令电厂附近的寺庙和头人把所有枪枝弹药全部交给电厂,二是尽快把电送到市区去。电厂附近两个寺庙接到命令交来长短枪70多支,子弹数百发,战刀十几把,几个头人也交来数支枪,他们都写了全部交完枪支弹药的保证书,如有隐匿,愿受处罚,我们把枪支弹药全部交给了军管会,第一个任务很快完成了。第二个任务是艰巨的,叛匪发动全面进攻的同时,叛匪强迫群众砍断电杆,一夜之间,整个市区的电杆和市区至夺底电站七公里的输电线路电杆全部被砍倒,只有架设变压器的电杆完好的保存着,他们不是为了保存变压器,而是怕变压器砸伤,才把架设变压器的电杆保留着。
早在1957年西藏实行“大收缩”时,电厂由150人减到不足50人,其中有我们吸收的一部分青年藏族工人,经过培养,已成为电厂的民族技术力量。外线工人少,技术力量也弱,我们采取总动员的方式,除留两个运行班的人员维护发电外,全体干部职工一律参加突击架设输电线路的工作,幸好厂里储存了一部分电杆,这次起了大作用。我们先从夺底电站开始,向市区架设输电线路,然后在市区按一路走向,先接通外事处、西藏日报社、自治区人民医院,让他们的电灯先亮起来,开展业务工作,再向前延伸,接通中共西藏工委、自治区筹委、西藏军区司令部,最后接通了拉萨各单位,并安装了路灯,使拉萨市夜间大放光明。在很短的时间内,我们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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