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作为我国古代民族政策的组成部分,是历史上中央与地方关系、民族关系的一种重要表现形态,在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形成、发展过程中发挥了独特作用。其中,唐朝文成公主、金城公主进藏和亲书写了流传千古的佳话,她们为增进唐蕃友好以及促进两地经济文化交流作出了巨大贡献,至今为各族人民所传颂。
金城公主在文成公主入藏之后70年再经唐蕃古道入藏联姻,在西藏生活了近30年。为纪念和赞颂其功绩,西藏人民将她的故事描绘在宫殿壁画和精美唐卡画作之上,如布达拉宫的清代金城公主观镜壁画,就重现了公主因思念双亲、拿出能够照见亲人身影的宝镜来观看的情景。现藏于西藏博物馆的这幅《布画金城公主进藏图》唐卡为同类题材的作品,是清代西藏人民对金城公主进藏和亲美好记忆和深切怀念的艺术再现。这幅唐卡通长179厘米、宽98厘米,画心长90厘米、宽63.5厘米,布本设色工艺,画面中有百余个身份各异的人物,中部靠右坐于帐中、手持镜子的贵妇人正是金城公主。此外,此画还绘有和亲路上时常现身的佛陀以及车、马、楼阁、山水和云烟等图案,并对10余处重要场景用藏文题记进行了说明。
公元709年,吐蕃派遣大臣尚赞咄到长安向朝廷请婚,第二年唐中宗将金城公主许嫁吐蕃王子姜查拉温,并命左骁卫大将军、河源军使杨矩护送公主前往。公主进藏时随身携带一面宝镜,她在镜子中首先看到的是一位英俊少年,途中忽感心惊后再观宝镜时却出现了一位老者。原来,公主进藏之时,王子在迎亲途中已不幸坠马身亡。公主到了吐蕃以后,遂同赞普赤德祖赞完婚,婚后居于桑耶寺附近,并在红岩宫中生下了吐蕃著名的赞普赤松德赞。唐卡中段右侧所描绘的便是金城公主在汉藏交界处照镜子的情节,画面着力于刻画人物的心理:变故突起,公主手持镜子,似不能自持;众侍从前后簇拥,一时不知所措……通过这一曲折的场面,为故事铺陈和展开设置了富有戏剧性的“悬念”。
关于金城公主的故事在西藏民间流传已久,约成型于清代,这幅唐卡应当就是依据传说绘制的。经史学家考证,金城公主嫁给赤德祖赞系确凿之史实,而故事虽为虚构,却形象地表达了西藏人民对金城公主致力于汉藏友好事迹的颂扬。
传说金城公主晚年生下一子,却被纳囊家族的妃子喜登恃强抢去。虽然曾以坝洞中抢抱孩子的方法辨认生母,但未能成功。到王子满周岁时,举行“迈步喜宴”。宴会上赞普盛满一杯美酒递给王子,并对他说:“两位母亲所生的王子只一人,人虽幼小但是聪明无与伦比,快把这盛满美酒的黄金杯献给你真正的舅家手中,谁是你的亲生母由此判伪真!”王子接过酒杯,大声说:“我是汉家的好外甥!”说罢便将酒杯献到汉族亲舅手中,并投入其怀抱。这个故事展现的便是藏汉之间由来已久的“甥舅之好”传统。
西藏的唐卡包括勉塘和钦孜两大门派——勉塘派严谨端庄、恢宏大度,大昭寺、布达拉宫中的唐卡多是这一派的作品;钦孜派奔放活泼、粗犷流畅,贡嘎曲德寺中的壁画便由这一派所创作。《布画金城公主进藏图》唐卡属勉塘派画家的一件杰出作品,画法严谨工整,设色细腻绚烂,特别是山石使用了纯度较高的石青、石绿罩染,有如蓝宝石一般熠熠生辉,加之作品使用金线勾勒,更显得画面金碧辉煌、富丽堂皇。该画作中的崇山峻岭,绵亘千里,气势壮阔,和亲队伍长途跋涉于其间,令人感到关山迢迢、障碍重重,以此来烘托金城公主进藏的坚毅和功业。
在这幅唐卡中,除左侧银光闪闪的几重雪峰外,绝大部分山水都没有将青藏高原描绘成荒凉寂寞、令人畏惧的“险难恶道”,而是充分发挥艺术想象力,以重峦叠翠、山花铺锦、流水琤琮的春山春水展现金城公主进藏的自然环境。沿途天朗气清、白云缠绵,似乎山山水水也在祝福、欢迎公主的到来,为这一汉藏关系史的生动篇章又增添了一笔浓郁瑰丽的浪漫色彩。
除艺术创作外,汉文和藏文史籍也留下了大量金城公主的事迹,记录了她为唐蕃友好以及经济文化交流所作出的努力和贡献。《布画金城公主进藏图》唐卡正是通过对这段汉藏和同一家历史的生动描绘与演绎,呈现了藏族人民对金城公主的爱戴之情以及藏汉民族团结的深厚底蕴,意义深远。
(作者张荣德系 西藏文化博物馆副研究馆员。本文刊发于《中国民族》杂志2023年第4期)
版权所有 。 保留所有权利。 京ICP备06045333号-1
京公网安备 11010502035580号